短信發出去的時候，陸子時正在公司開會，聽員工在上面發言。

手機屏幕亮起,他隨眼瞄了一下。短信是張初心發來的，他立刻就拿起了手機。

“沈之年,我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
看見短信,沈之年甚至能想到張初心發短信的樣子,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，手指敲擊屏幕,“你問。”

那頭,張初心正抱著手機緊張地等著，手機震動的時候，嚇得她差點把手機摔地上。

主要是她要問的問題,實在有點私人了，心裏多少有些緊張。本來早上就想問的，實在沒好意思當著沈之年的面問出來。

她看了沈之年的回信,笑了下,又翹著嘴巴想了會兒，一字一句地敲打上來,“沈之年,你這些年，有過幾個女人？”

張初心把這句話打出來之後，手指在發送鍵上猶豫了幾秒，又收了回來。

她心裏矛盾得很。這些日子，老是告誡自己不必去理會沈之年的私生活，不必把那天知道的事情放在心上。可那天在他辦公室聽到的聲音，總是時不時地冒出來，侵擾著她。

她實在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無所謂，那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似的梗在她的心裏。

可是真的讓她問，她又有些問不出口了。

以什麽身份去問？沈之年的妻子？老實說，她還挺怕沈之年嘲笑她的。他會不會說，張初心，不是說好彼此互不幹涉私生活的嗎？你問這些做什麽？果真還喜歡我嗎？

她甚至能想到他說這些話時的模樣，有些得意的，帶著一絲壞笑。

張初心扔了手機躺在沙發上，腦海裏浮現出沈之年的臉。

沈之年變了，以前，他是個安靜得有些冷漠的少年。如今卻動不動就撩她，撩得她心花怒放，撩得她那顆沈寂已久的心又隱隱在死灰覆燃。

張初心糾結猶豫，手機甩在一邊半天沒將那條短信發出去。

沈之年等著她問，眼睛時不時地盯下手機，心思已然完全沒有放在會議上面，直到何青悄悄地喊了他一聲才回過神來。下一秒，卻是拿著手機站起來，“今天就到這裏，散會。”

說著，便轉身快步往會議室外走。

到了外面，沈之年正準備給張初心打電話的時候，短信終於發了過來。他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低頭看手機，看見張初心發來的內容，嘴角微微彎了一下，索性撥了電話過去。

沈之年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，張初心緊張得沒敢馬上接。拿著手機在屋子轉來轉去好一會兒，到電話鈴聲快結束了，才終於顫著心接起來。

老實說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。

電話接通了，沈之年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，帶著輕笑聲，“這麽久才接電話，張初心，你在緊張嗎？”

張初心一屁股坐到沙發上，“我有什麽好緊張的，就是隨便問問。”她撓撓頭發，又說：“當然，你完全可以不回答，我可不是在打探你的私生活……”

“一個。”

話音未落，沈之年就回答了她。

張初心聽言，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機，“誰啊？”

“張初心，你是傻嗎？”沈之年頗有些無奈。

張初心心頭顫得更厲害，抿著嘴好半晌沒說話。

良久的沈默後，沈之年的聲音終於又傳了過來，“張初心，我這些年，也就你一個而已。那天晚上，我是第一次。”

張初心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了句，“撒謊。”說完之後，心就撲通撲通地跳起來。

那頭，沈之年皺著眉頭，長長吐了一口氣才說：“張初心，你可真有良心。”

張初心忍不住道：“那你說，那天在你辦公室裏的女人是誰？”

“哪天？什麽女人？”張初心這話，倒是把沈之年給問懵了。

張初心道：“那天啊，我給你送手機來那天，你知道吧？那天我……”

“張初心，你來的時候，我在開會，手機是秘書給我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所以，你那天來的時候，究竟看見了什麽了？”

張初心咳了一下，突然覺得尷尬到說不出話來。

“張初心，我可以當你在吃醋嗎？”沈之年突然笑了一下，“張初心，你還沒說，你那天究竟看見什麽了？”

張初心有些懊惱，“什麽也沒看見！”

“嗯？”

話說到這份上，索性就問個清楚，張初心深深吸了一口氣，“聽見有女人的聲音，是那種……那種聲音……”

“在我辦公室裏？”沈之年的聲音突然沈了幾分。

“是啊。”

沈之年沈默了一會兒，特別認真的語氣，“張初心，我不知道你那天看見了什麽，聽見了什麽，都不是真的。你來的時候，我在開會。”

張初心聽言，好半晌沒說話，開口的時候卻也只是輕輕地‘哦’了一聲。

“張初心，聽明白了嗎？”沈之年不放心的問了一句，怕她誤會。

“嗯……明白了。”

可是明白了又怎麽樣？張初心只覺得心更亂了。良久良久，她又忍不住問了問：“你這些年，怎麽不給自己找個女朋友啊？”以至於被母親催婚，還要讓她來陪他演戲。

“你說呢？你說呢，張初心。”

張初心聽言，心頭突突地狂跳起來。

他為什麽這麽問她？

心裏隱隱約約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。難不成他這些年沒有找女朋友，是在等她嗎？這念頭一冒出來，荒唐到叫她心慌意亂。

“那個……沈之年，我先出門了，掛了啊！”她說完，掛了電話。坐在沙發上，手心裏竟然已經冒出了一層汗。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在不停在旋轉：沈之年這些年都沒有交女朋友，只有她一個，他……他或許喜歡她？

上次去他母親那邊，他要辦婚禮的時候，就說過，他喜歡上她。她當時不信，也不想去深究他的想法。可是，此刻卻是莫名地有些相信了。

一個她追了六年，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的男人，此刻表現出來的一切，都好像在告訴她，他喜歡她。

張初心越想心頭越慌。激動有的、興奮也有的，可更多的卻是心慌意亂。

她呆呆地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，秉著呼吸給沈之年發了條短信。

——沈之年，你是喜歡我嗎？

這一次，發完短信，她沒敢將手機扔開，眼睛牢牢地盯著手機屏幕。

沒有等太長的時間，很快沈之年的信息就回了過來。

——是。

簡單的一個字，張初心盯著看了好一會兒，到最後，咬著唇，落下了一滴眼淚。

沈之年喜歡她啊，她曾經追求了六年無果的男人，現在竟然喜歡她了。可是為什麽？

她該高興該興奮該激動。然而，此刻更多的卻想到過去那些日子。在她最難熬的日子，家裏破產，父親跳樓。她的人生灰蒙蒙的一片，她一次又一次地給他打電話，她不求他幫助她，只求他能夠安慰她一下，能聽見他的聲音，她或許就能堅強一些。

可那時候，他卻連她的電話都不肯接。多無情？

想到那段日子，悲傷又將喜悅掩蓋了。張初心將手機扔到桌子上，躺在沙發上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。

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，漸漸的，她便睡著了。睡夢中，她好像又夢到了那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少年，眉眼幹凈，是她喜歡的模樣。

醒來時，已經是上午十一點。

張初心從沙發上爬起來，挽著頭發去廚房給沈之年做午餐。

做完午餐用保溫盒打包好，到公司的時候剛好十二點。

電梯往樓上走的時候，張初心一顆心砰砰砰地直跳。

從電梯裏出來，她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。

何青站在電梯口，像是要乘電梯的樣子。她看見張初心，怔了好一會兒，臉上才微微地彎起了一絲笑容，“初心學姐，好久不見。”

張初心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她。大學的時候，何青喜歡沈之年的事情瞞得過別人，卻瞞不過她。

張初心看著她，忍不住問了一句，“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
她對何青素來沒什麽好感，不僅僅因為她也喜歡沈之年，算是她的情敵，也因為她不止一次聽見她在沈之年面前說她壞話。

張初心這人，不喜歡會表現在臉上，此刻的臉色自然說不上多好。

何青笑了笑，眼裏閃過一絲嘲諷，“學姐可能不知道吧？我是沈總的秘書呢，跟在沈總身邊，好多年了。”

在說到好多年的時候，她故意咬重了語氣。

張初心看著她，眼神更加冷漠。

很得意啊，她不在的日子，她卻待在沈之年身邊很多年。

可到頭來，也只是個秘書不是嗎？

張初心推開總裁辦公室門的時候，沈之年正在打電話，見她進來，簡單說來兩句，便立刻掛了電話。

張初心將保溫盒放到茶幾上，“飯帶來了，我走了。”

沈之年大步走過來，一把抓住她手腕，眉頭微蹙著，“張初心，你就這樣走了？我們今天不是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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